宇怨怨

雜食又善變 🤔
百年一更但坑品極佳🤝

AO3 (繁體存檔區): detest37
微博: 宇怨怨
AFD: 宇怨怨

【杰坚】惟君与共 (序)

♥ CP: 庄文杰x 罗坚

♥ AU / OOC  所有角色设定、行为仅属于故事!

♥ 无逻辑、无内容、无文笔

♥ 心血来潮的想搞个古早/玄幻/狗血的故事,背景不考究、内容全瞎掰、剧情爽着来(?),原本只是想写个小短篇却莫名爆到4w+的我表示很无奈...就很香阿Q_Q 序都能爆字数就知道我废话有多多了,然后顺便夹带私货,如果有太太懂,可以眨眨眼~

 

♥ 故事狗血成分预告: √年下有 √ 典型误会梗有 √ 身残有(轻微!) √强娶梗有 √霸王硬上弓有 √自尽梗有 √云雨有 √战损有

 

1.

 

寥寥大陆之中,各地自立为王者甚多,但多以小城、小邦自居,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互不干涉。其中一处以群山万壑为屏障与外界分隔的平原之地上建有一城,名翊。此城因近群山而坐拥丰富天然资源且有着利于耕种和建筑的平坦地形,百姓生活富庶,也因无忧之环境而民风友善、包容。

 

可惜好景未能长久,多年后的一件大事彻底让这里变了样。

 

那时逢夏末秋初,翊城城门口涌入了众多跋山逃难而来的人群,他们原居于群山之外的各个城邦之中,但他们家园却被一强大的邪妖攻破,使得他们只能携家带眷的往外逃,而一逃也翻越了巍巍高山来到了翊城。

 

翊城城主同情他们遭遇便收留了逃难而来的群众,可是前来投靠的人数却日益增加。

 

为了解决根本问题,翊城城主号召能人异士一同讨伐邪妖。此战如火如荼的打了七天七夜终于胜利,可濒死的邪妖却留下了一极其恶毒的诅咒,祂称将会不断投胎轮回至翊城城主家族之中,要杀尽所有庄家人,直至最后一滴庄家血落于尘土,至此方休。

 

此后翊城城主家族性格大变,此地也垄罩在一股无形的恐惧之中。

 

 

2.

 

翊城范围甚广,主要分三区管理,城主家族所居的城堡区、邻近城堡且有城墙庇护的内城区以及城墙外围的外城区。外城区人口较杂,多是移居来的难民后代,生活相较内城区差且夜晚没有像其他两区有士兵巡逻,而此区的老百姓大多以务农、养殖和较需要劳力的工作维生。

 

罗家一家三口就住在外城区,儿子罗坚是左邻右舍口中的孝子,他虽近而立之年,但父母早已年过耳顺。从小罗坚便知道自己并非父母亲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生于何处,他对于这分养育之情可是念兹在兹,如今父母已年迈,他也总是亲力亲为的照顾着老人家的一切大小事务,以至于他现在尚未娶亲。

 

罗父这些年身体机能逐渐下滑,自去年起双腿便时不时痠疼无力。罗坚得知父亲腿疾又犯时立刻到街上的药铺里抓了药又急匆匆的要赶回家煎药,他心里头慌的很,他知道这已经是所有积蓄里可以买的最后一帖药了,接下来他得想想如何赚钱才行!

 

在经过市里布告栏前,他听到了围观的群众们正讨论的热烈,他凑近一听得知似乎是个"征人"的公告。

 

大伙儿见是罗坚便热情的和他打招呼。

 

「李叔,你说这写着一年就半片薄金?」罗坚一听这报酬,吓得把药包都给掉地上了,要知道像他们这些凡夫俗子一辈子也赚不到一片薄金,而这工作却能挣半片?

 

「是阿...可是这公告这个月都已经张贴出来好几次了,上一次还只是3天前呢...」

 

「坚儿,叔觉得吧...这其中必有诈,你还是别信吧!」

 

罗坚嘴里应着好,可眼睛却闪着精光,他飞快赶到井边打水洗了把脸,梳整一下自己的头发后就拎着药袋跑到公告上写的应征处,那地方就在接近内城区的接口附近,他见只有一人坐在小桌前,神情呆滞象是在发呆。没想到他才说着想要应征时,那原本双眼无神的人突然泛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直接将沾了墨的毛笔塞到罗坚手里,让他签个字,明天直接来报到。

 

「这么随便阿...」罗坚嘴里小声嘟囔着。

 

从那人口中得知,这份工作是在内城区里,主要就是遵守雇主的要求把人照顾好。

 

照顾人?罗坚一听还不简单吗?他在家没少照顾过人,偶尔也会帮忙带带邻居的娃,对此他是很有信心的,不过这工作是一年的契约,这也代表了他一年无法在家陪着父母。

 

罗坚琢磨了一下子,一回家和母亲老实交代了这份工作。

 

有一份稳当的工作极好的事情,罗母面带微笑地安慰着苦着一张脸的儿子,她知道儿子孝顺,平时为了照顾他俩,不是去外面帮忙跑腿赚外快就是在家旁的小地上种菜拿去市集里卖,也没让他好好经营些正经的职业,这些年是为难了这孩子了。

 

罗坚说虽然自己一年不能回来,但肯定日夜思念着他俩,让两老别担心自己,他也会定时把钱寄回来,让母亲千万别省着钱而让父亲苦着了。

 

 

3.

 

隔日一早,罗坚告别了父母就依约到昨日应征的地方等候。

 

此时天也才刚亮,内外城区的接口闸门才刚敞开,一台马车穿过接口来到外城区。罗坚看一身穿黑袍的人从马车上走下来,丝丝光华落在黑袍上,一看就是极好的布料所制。他向来人恭敬鞠躬,乖乖跟在对方身后,乘坐上了马车。

 

罗坚还是第一次进到内城区,从马车的侧窗向外探去,眼睛睁的老大,想把这热闹的街道、繁华的琼楼玉宇都塞进眼里,可是马车经过了喧闹的主街后并没有停留,反而继续往城堡的方向前行。

 

「请问...」在发现马车越过城门前的木桥时,罗坚终于忍不住疑惑开口。

 

「怎么?」

 

「不是在内城区吗?」罗坚指了指车门口另一侧逐渐远离的内城区。

 

黑袍人摇摇头,淡淡地说着:「不是,你将要服侍的对象是我们少城主。」

 

一听是那么尊贵身分,罗坚连想跳车的心都有了,他这粗鄙之人怎么能担当起这重任呢?他又想,怎么找个服侍少城主的人还得特别跑到外城区去?城堡里或内城区里家教良好、伶俐乖巧且谈吐得宜的人多的去了...

 

马车终在城堡西侧偏僻的一隅停下,罗坚跟着人下车,看着这好像是个宅院,白色的外墙斑驳且有两种色块,较高处的象是后来才加上的,怪不得这墙感觉特别高。

 

黑袍人交代着他所要做的任务便是看顾好少城主,不得让他离开这座宅院半步并且每日太阳西下后须来宅院口报告少城主的一切情况。

 

罗坚越听越糊涂,怎么感觉把少城主当犯人看管似的,但为了能买药的薄金他选择了闭嘴不多问,他拎上自己的小包袱走进去,才刚走没几步就听到背后那扇门被重重阖上还连带着上锁的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闭阖的大门心生出诡异。

 

他原以为院里会有奢华的楼阁,就像他偷瞄几眼的内城区一样,但里头却出乎意料的空旷,只有两间一大一小的木房子,看着粗糙也没比他自己家好多少。大木房和小木房中间隔了点距离,小木房后有几棵松树,是此处唯一的绿植,而树下附近有一口被木板盖住的井口,象是可取水的地方。

 

「你就是新来要监视我的?」正当罗坚走进大木房时,闭合的门后传来了一稚嫩的童声。

 

「是,小的是罗坚,是来这服侍少城主您的。」罗坚闻言立刻跪伏在地,尽管他不知道对方是否能看到他。

 

「服侍...」接下来的一声带着空泛笑音,「你去旁边的小房候着吧。别靠近这,我不会跑的...」

 

「是。」罗坚有些摸不着头绪,但人家是少城主,他也不好有意见,于是赶紧退到一旁的小房。

 

小木屋内部与屋外看起来一样简陋,屋内只摆了一张床,其余家具全无,象是唯一的功能就是拿来睡觉。屋内小的让他不知还能找出什么新奇,他便往屋外探索,屋外一侧是烧饭的灶房,灶炉旁还有一篮快烂掉的蔬菜和一堆木柴,再旁边些还摆了几口水缸。

 

「这也太浪费了吧...」罗坚皱着脸看着那篮菜,蹲下身挑挑拣拣着菜叶,看还有什么能吃,没想到一大篮只有几棵被扒了好几层的菜还可食用。

 

他又在生了灰的橱柜里找到了一袋大米,虽然闻着有些霉味但他想只要洗一洗,就能和菜混着熬粥给当自己的晚餐。

 

已近傍晚了,罗坚跑到宅院口向来对接的黑袍人报告今日的情况,但其实今天什么也发生,所以几句话就交代完了。

 

「不好意思,陈大人,给少城主送饭的人怎么还没来?这天都要黑了。」罗坚提出了问题。

 

在对方依旧平静地回应中,罗坚才知道原来并没有专门送饭的人,而且刚刚在灶旁找到的食材竟然还是七日的分量,每隔七日才会再补充一次。

 

「陈大人,不瞒您说,那些菜都已经烂得差不多了,这要烧饭的活我是能干的,但连食材都没有这不合理阿...您能不能送些其他的进来啊?不然我也不好让少城主吃些烂菜吧?」

 

黑袍人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就离开,留下罗坚一脸懵。

 

「这算什么啊...」罗坚悻悻然走回宅院内,想着自己吃那些烂菜也罢,怎么能端给少城主呢?

 

思来想去了一番,罗坚还是把剩下的菜粥盛了一碗,虽然心里觉得别扭,但也比没得吃的强。

 

他走到大木屋前,朝内喊着对方,「少城主要替您把晚餐送进去吗?」

 

罗坚捧着碗等了好一会,可是里面没有一点回应,他想着对方可能没听到,于是靠近木门口想要推开一点门,让对方能听得比较清楚,谁知才推了一下,门板后抵着重物却这么给掉了出了门口。

 

「少城主?!」罗坚楞楞看着脚边的人,吓得把碗往旁边放,想将对方扶起,可手才刚碰上对方,一双赤红的瞳孔从眼皮下绽开,象是两簇大火嵌在里头,罗坚从对方眼里看着自己似乎悬浮在烈火之上,一时间身体竟无法动弹。

 

「谁准你靠近这里的?!滚!」男孩站起身将对方推了出去,用力地将门板关上。

 

罗坚虽然是个成年人,但是他们家境清寒,为了让父母先吃好、用好,他都省着自己的用度给双亲,这几年更是为了凑父亲的药钱两三天只吃一小碗清粥打发,所以身形单薄,被对方这么猛推,他在地上滚了几圈后赶紧又跪在地上,想来是惹对方生气了。

 

「对不起!小的以为您没听到才贸然开门。那个...这里是一点菜粥,少城主吃些吧?」罗坚偷偷抬眼看,但是里头又没了动静,他想了想还是把碗搁在门口旁的小木凳上,「您多少吃点,明日再给您做好吃些的。」

 

 

4.

 

一早,罗坚发现大木房外的粥还在那,他想可能对方不爱吃菜粥。

 

等到了中午,他依旧没有等来新来的食材,放眼看了手边有的材料,他只好依样画葫芦又熬了一次菜粥。

 

「少城主,您已经一天没吃了,我知道您不喜欢,但您先将就吃些,我...我之后再想办法给您煮点其他的吃。」罗坚在门口敲着门,门内没有声音,他知道擅自开门肯定又要惹得孩子不愉快,但他担心对方出事,所以还是偷偷地推开了一条门缝。

 

果不其然,罗坚又看到孩子倒在地上,只是这次位置不一样而已。

 

罗坚慌张的破门而入,把孩子从地上抱起,突然铁制品互相撞击的声音从身下传来,他往下看去才发现孩子两只脚踝上竟然有带铁鍊的脚镣。阳光顺着敞开的门口照了进来,在光线充足点时,他才把这孩子看清楚了。

 

男孩看着顶多舞勺之年,可十分瘦弱,罗坚抱着他的时候都觉得只是隔了层皮在摸骨头似的。他腕骨突出的象是顶出的钻子,颧骨也是锋利的象是能割伤人,可尽管如此,他纤巧的五官、浓密的长睫毛和白皙的皮肤仍昭示着他的俊秀。

 

有这么一瞬,孩子白到苍白的肤色象是没有血色,要不是罗坚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他都要觉得自己抱着的是具作工精细的傀儡娃娃。

 

罗坚把男孩抱出房,在屋檐下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手扯了扯孩子脚上的铁鍊,好像还能再拉出来些,他估摸着这长度至多可延伸到松树下。

 

「到底为何要对一个孩子做到这种地步...」罗坚将这几天的事情都想了一遍,黑袍人无关紧要的态度、同他交代的工作事项,他实在无法理解。

 

孩子眼皮轻跳了几下后缓缓张开,才欲张口说话,一汤匙已经堵进嘴里。

 

「少城主,您就是不吃东西才晕倒的,虽然这粥味道不好,但您还是先吃点垫垫胃,来、

您再多吃几口。」罗坚也没管对方想再说话,他拿着汤匙舀了粥就往对方嘴里送,他想着先前替邻居照顾孩子也都是这么让对方吃饭的,可是却没人告诉他此举动极危险,只能说目前被他照顾过的孩子命大!

 

孩子被送往嘴里的食物呛咳了几下,他挣扎起来,好不容易把对方的手推开,「我说你是有什么毛病啊!不是叫你别靠近了?!」他冲着罗坚喊。

 

「我得给您送饭阿!放在门口您又怕您不知道,您看,您不就饿晕过去了?幸亏我来的及时,不然您要真出事了怎么办?」

 

「出事...是恨不得我出事吧...」孩子细声嘀咕,抬眼打量着罗坚,「诶、你不怕我?」

 

罗坚噗笑了一声,「怕您?为什么要怕您阿?」他瞇起眼,突然了然似的说:「嗯...若真要说,您身上这味是够重的。我刚刚稍微看到了您的房,就是这卫生条件让我挺怕的,不过您别担心,您先在这吃会,我替您整理整理就好了。」他将椅子挪到阳光下,把孩子坐放到椅子上。

 

刚刚随眼一瞧还没感觉,现在仔细看了才知道这屋内情况如此恶劣,排泄物、霉味、腐臭味熏得罗坚不得拿块布遮在脸上阻隔这气味,他真没办法想象那孩子怎么忍受整日在这里待着不出去,而且怎么没人替他清理一下呢...

 

罗坚先是把屋里的东西都搬出屋外,边搬着东西就边想着怎么堂堂少城主会住在这种破屋里,还双脚戴镣,莫不是犯了什么大错?

 

哇...城主家的家法还真重!

 

看着进进出出的罗坚,坐在椅子上的孩子开口问:「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罗坚,罗汉的罗,坚果的坚。」

 

其实那句问话很小声,象是含在嘴里的自言自语,而且罗坚搬放东西的杂音很大,孩子其实没料想到对方会回话,所以当罗坚回覆他时,他颤动的眼睑透露了他的讶异。

 

「罗坚...」

 

「对!不过其实我认不得几个字,这还是我邻居叔叔教我这么说的。」罗坚又搬了张桌子出来,「你呢?喔、不是...哈、我就是太顺口了,少城主您别理会。」意识到自己的无理,他赶紧找补。

 

「...文杰。」孩子顿了一下,但还是回答了他。

 

「庄文杰?真是个好名字。」

 

 

5.

 

发现庄文杰饿晕后,罗坚在每日汇报时故意说得特别夸张,象是把一个好好的大活人咒成只剩一口气吊着的那种程度,好在他的苦心没白费,终于在次日得到了补给的衣物、食材、药材和、器具。

 

罗坚看着手上几件新衣服,决定帮庄文杰洗个澡,得让对方把卫生习惯给养起来。他将小木房旁摆的其中一水缸洗干净后当作沐浴用的澡盆,烧了热水又从自己带来的包袱内掏了点自制的皂角。他要知道这边什么东西都没有,那时就应该多带些自己捣鼓出来的好东西,想来还真有点悔不当初。

 

「这是?」在水缸里泡着温水的庄文杰看着从头上滑落至眼上细白泡沫,他伸手摸了摸还有滑滑的触感。

 

「泡沫阿,能洗干净身体的东西。」

 

「嗯...」庄文杰低吟了一声,下一秒已经把手里的泡沫吃进嘴里。

 

正抓洗着孩子头发的罗坚立刻拉开他的手,「您要饿了我一会给你煮,吃这个干麻呢...」

 

被制止的庄文杰只好放下手,继续望向浮在水面上的泡沫在阳光下闪着七彩光芒,他用指划了划水,「你不是翊城本地人吧?」

 

忙着替孩子搓掉发间油垢的罗坚听到问题也没带过,「我是阿!只不过我住的小村在外城区,那里挺偏僻的,旁边就是山,山里头好玩的东西可多了,以后您要是能出去了,我再带你去采果子、抓小鱼。」

 

罗坚提醒着庄文杰先闭眼,接着一盆温水浇下,被洗净的黑发顺着水流垂直而下,形成了面上的遮帘,孩子的声音从帘后传来,「你真的没听说过庄家的事?」

 

「嗯?怎么样的事啊?」

 

庄文杰娓娓道来那邪妖的诅咒和庄家人的对应。

 

起初在邪妖死后,庄家人是压根不信邪的,直到一名带有赤眼的孩子降生于旁支的庄姓人家,此庄家人上上下下二十多名人口竟在不到一季的时间离奇染病身亡,唯有这奇异的孩子幸存。此事让庄家全族震惊不已,在强烈的惧怕之下,他们残忍的处理了那名还未能学步的婴孩。

 

不过几年,同样的事又在另一户庄姓人家上演,至此之后,庄家族长便立下了只要有带赤眼的孩子都得立即处决以免后患,但因人人皆害怕生下这样的孩子,庄家全族的新生人口急速锐减,再加上赤眼婴孩的轮回的时间越拉越近,现在庄家人也仅剩现任城主一家,而目前唯一的血脉也只有庄文杰一人。

 

「这不就只是个传说吗?」罗坚不以为意,又倒了一盆水把庄文杰发上泡沫冲掉,「照您这么说,因为这种原因就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孩子关起来,我看这城主脑袋肯定有问题。」他咂咂嘴。

 

「可这就是证明阿...」庄文杰拨开眼前的湿发,一只艳丽色彩的瞳从黑幕下亮起。

 

「这能证明什么啊...顶多只能代表您们家的人比较能生出带有这颜色眼睛的孩子吧?您的眼睛颜色特殊也只能说您比较特别阿,我觉得吧...您就是”特别”好看,我们村里最漂亮的姑娘都没您好看呢!」罗坚笑嘻嘻的用手将庄文杰挡在脸上的黑发向后拨,看着被自己洗干净的孩子如出水芙蓉清新可人,他不经有些得意,就象是在一团污泥中掏到一粒值钱的金沙。

 

「好啦,洗干净之后再穿上干净衣服就舒服了,少城主,您偶尔也晒晒太阳吧,我娘和我说过要晒太阳才长的高呢!」洗完澡后,罗坚边替庄文杰穿上新衣服边继续叨念着。

 

庄文杰看着蹲在身旁的罗坚,那双黝黑的手看着粗糙却是用那么温柔的动作替自己套上鞋,在这一刻他才真正体会到原来自己也能被这般温柔对待。

 

「罗坚、」

 

「嗯?」

 

「我饿了。」孩子第一次对人提出要求。

 

「好,我去准备。」男人应允了他。

 

 

6.

 

庄文杰脚上的镣鍊是栓在木屋中央的铁柱上,这根铁柱直插入地,罗坚试着推了几下仍纹丝不动,看来是入地很深。原本罗坚是想着看看能不能拔出来,但眼看无望他又开始研究起脚镣上的锁孔,他拿着器具敲敲打打,又拿着不知从哪找来的铁针往孔内挑,但他就是一正经人家,身上没有那些偷盗人士开锁的本事,弄了半天也没进展。

 

「没用的,这个锁是解不开的。」庄文杰看到罗坚反覆把弄着锁,提醒着他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罗坚有些不服气。

 

「这不是普通的锁,是以镇妖石炼成的,你看到那铁柱上面的刻纹吗?那是镇妖诀。」

 

「所以呢?」罗坚拉了长音,他实在没想到城里的人居然迷信到这种地步,摇着头。

 

庄文杰看罗坚一脸不信,原本遮在衣袖下的手原本想抬起,但思忖了一阵还是默默放下。罗坚看对方陷入沉默,自觉态度有些飘了,这孩子也不是自己自愿被关在这的,从小就让那些人灌输了这些神魔鬼怪的故事也难怪孩子会相信,他又怎能与其争论呢?

 

「不过您看阿...城主还特别请人来照顾您,这代表说他还是很关心您的。」罗坚不忍庄文杰那张漂亮的小脸蒙上阴郁便开口安慰,他认为城主既然"重金"聘人来服侍少城主,那一定是顾念父子之情的。

 

罗坚这番好意的解读听在庄文杰耳里却是莫大的讽刺,他心知肚明庄家还留他一命的原因,庄家到后来难有子嗣,他自己的生母也不知他父亲纳进的第几个小妾,他父亲不过在念着他体内流淌的庄家血脉,倘若哪天有其他的孩子出世,那他肯定必死无疑。

 

庄文杰面无表情可内心早已是怨恨的翻江倒海,他抬眸见眼前的男人还是那般天真的模样,他想罗坚永远不会了解的。

 

 

清理好庄文杰居住的大木屋让他花了近三日,他用清水将房内全部都擦拭一遍,然后将可移动的家具都放到阳光下晒过;他把所有的衣服、床被等织品都浸在草木灰水里洗了一遍除菌;他也把大木屋那些没打开过的房间都翻了一遍,从中竟还找出了一些旧书和笔墨纸砚,他把东西擦干净后摆到了柜上,这么一摆饰好像真有点书香气息。

 

房子整理好后,罗坚依然闲不下来,没有锄头他就小铲在空地挖土、松土,他试着把菜根埋进土里,看看能不能种出点蔬菜,他也将自己从家里随手带来的小种子撒向土里,期盼它们能变成储备粮食。

 

庄文杰因为脚镣的限制,没法离开屋子太远,罗坚发现他老看着自己,于是就在大木屋旁边整了一小块菜圃让庄文杰照顾,孩子显然也有兴趣,浇水浇的勤,也肯走出屋外晒太阳了。

 

罗坚看着蹲在菜园里的孩子脸上、手上都沾着土,终于有些这调皮年纪该有的样子了。

 

不知不觉罗坚也来这近半载,炎热的夏季进入尾声,夜里渐渐有了些凉意。在这段期间里,原本成天冷脸的庄文杰开朗了很多,脸上时常挂笑,嘴里的话也变多了。罗坚善聊,平时常和庄文杰提起村里的奇闻轶事,这些故事对没离开过这座宅院的庄文杰皆是新奇,时常是罗坚才刚讲完一段,庄文杰就紧接着提问,时常被打断也没让罗坚觉得烦,他想小孩子不都是这样的吗?

 

 

7.

 

金风萧瑟,万物凋零,秋中的肃杀之气也悄悄酝酿着摧折人心的开端。

 

罗坚在夕阳欲落之际到宅院门口做例行汇报,可今日除了常来此处的黑袍人外还多了一人,他如往常般交代了庄文杰一日的琐碎后,那站在一旁面生的黑袍人露出笑容说道:「罗先生,先恭喜您了,再三个月,您就能离开这了。」

 

罗坚算了算,这不是还未到一年吗?

 

「可是还未到一年呢...」

 

「是...不过现在情况有变...」

 

从对方的阐述里,罗坚得知了城主的一位小妾有了身孕,再过段日子便能顺利生下孩子,届时城主也不用在因害怕后继无人而留下庄文杰这祸害。

 

「你们、你们是疯了吧?」罗坚被他们心安理得的口吻激怒,气的上前揪住其中一人的衣领,「他可是只是个孩子,你们这是杀人啊!」

 

两黑袍人对视了一眼,另一人从袖中取出一小瓶,「所以城主已下令以最温和的方式进行此事。这药无色无味,不会马上致死,每天混着食物吃一些,身体只会觉得越发疲惫但一点也不会觉得疼的。」

 

「你、我不干!」罗坚冲着对方大喊,气愤的推开两人,可驻守在旁的守卫立刻围上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罗先生怕是不知道想从少城主宅院出来的方式只能是被抬出的吧?」黑袍人露出一抹戏谑的神色接着说:「但您很幸运,现在不就有另一个机会了吗?」他将瓶子往前一递,「您家中还有年迈的双亲对吧?前些日子去探望的时候,您父亲的腿病也好了不少,两位老人家就是挂心您在外边工作,您说这要是回到无人等候的家中,是不是挺寂寞的啊?」

 

一提到父母,罗坚更是急红了眼,他虽不聪明,但也听懂对方话里的意思。

 

是要选择含辛茹苦拉拔自己长大的亲人还是自己尽心照护的非亲非故?无论他的决定为何,都将辜负其中一方,但若都不选择只会无一幸免,是个对他来说全盘皆输的局。

 

此时的罗坚不经后悔为何当初没有听从李叔的劝告才让父母、庄文杰和自己都陷入此种境地,原来"人为财死"所言不假,都是自己造的孽。

 

「罗先生果然是聪明人,这小瓶是一个月的份量,一个月后我们会再给您补给新的。」看着罗坚拿走小瓶,黑袍人露出满意的微笑,随后他又似不经意的瞟向一处,罗坚随之看去才发现原来城堡里有几处高塔,这座宅院相比之下在低处,从高处俯瞰肯定尽收眼底。

 

罗坚握瓶的手紧了一下,他知道对方是让他别轻举妄动。

 

在罗坚抬着物资回宅院内时,庄文杰已经在锁链可及的最远处等着他了,孩子朝着他笑,象是在家守候的小动物殷切的盼望着自己归来,那纯稚的笑脸让罗坚不忍直视。

 

「今天的东西这么多啊?」当罗坚走近时,庄文杰小手接过一些东西帮忙提,可是也注意到了与平常不同的地方。

 

「嗯,应该是天要冷的关系。」罗坚勾起一僵硬的微笑,「少城主,您先进屋休息吧,我等等把晚饭端进去。」

 

原本跟在罗坚身侧的庄文杰一顿,接着一脸奇怪的挤眉弄眼了一阵,「你今天怎么不叫我名字了?而且我们平时不也一起烧菜的吗?」

 

孩子的问题让他慌了神,罗坚赶紧扯笑回说一时间忘了然后接着说从今天开始天气会越来越凉,为避免庄文杰生病,之后让他自己来就好了。

 

 

8.

 

自那日起,罗坚便夜不能寐,只要想到庄文杰一口口吃下毒药却仍笑著称赞好吃时,潮水般的罪恶感与自责从深海一波一波席卷上岸,将他拖入无际的大洋里,只能无望的浮沉其中,一次一次体会窒息的痛楚并在死亡边缘游走却无法轻易结束性命。

 

秋雨绵绵一连下了好几日,淅淅沥沥中好像夹杂着野兽低低吟鸣,罗坚从床上半撑起身子往小窗靠近,那音源处貌似是从大木房的方向传来。罗坚马上套上鞋冲出房间,以手作遮,在雨中小跑了一段到对屋去。

 

「罗坚,是你吗?」在罗坚推开门时,一有气无力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罗坚闻声后快步入内,在昏暗的屋内看到一团黑影蜷缩在床铺上,在那黑影里,红色双瞳如炬,是在仅有微弱光源的黑房内唯一未被掩盖的地方,那双眼里浮着若有似无的水光,在罗坚靠近时映出了模模糊糊的轮廓。

 

「不舒服吗?」他的明知故问在房内散开,在夜里听着飘缈。

 

「嗯...」庄文杰有些沙哑的应了一声。

 

「有点发烧,您先躺好。」罗坚把孩子重新按在床铺上,转身要出去打水,可是衣袖却被身后的孩子抓住,让他止住的脚步。

 

「你又开始这么称我...」庄文杰边说还边吐喘着气,可是他却坚持把话说全,语里尽是不满。

 

罗坚身子顿了顿,轻轻拉开孩子的手拍抚了几下,他好气没气得说:「都这时候你还计较这个?你先躺好,我马上就回来了。」

 

孩子在不舒服时经常是扭着脾气发撒,可是庄文杰却乖得很,他顺从地让罗坚替他擦身子、吃药、喂水,全程不吵也不闹,只是静静的盯着罗坚,象是怕自己若不这样罗坚就不肯对他好一样的克制。

 

罗坚被他盯的心虚,左闪右躲得不敢直面孩子的眼,他将吸了热湿布巾取下在凉水里揉了几下又重新放到庄文杰额上。

 

「可能最近吹了凉风,你这几天别出门了,反正外面都下雨。」罗坚侧过身,垂下眼眸望着地板再次回避。

 

「你最近好像都不太开心...」庄文杰突然开口提出自己的观察结果。

 

「因为一直下雨都把菜打坏了。」多别脚的借口,罗坚明知如此还是说了。

 

「没关系啊,等雨停了,我们再种回来。」庄文杰恹恹的声音再听到罗坚的回答后高扬了起来,象是没有怀疑对方所说的,可罗坚没有立刻回应他,过了好一会才点了头。

 

孩子心思敏锐,感受到罗坚情绪不高,他想也许是大晚上的还来照顾自己所以累了,他安静了一阵后开口说了一句谢谢。

 

庄文杰的一句谢更是把罗坚直接推下名为煎熬的热锅里炸,他曲着背、垂着肩,在对方纯粹的情感内直不起身板,只能不断地看向地板,在庄文杰看不到的那侧,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无地自容。

 

「罗坚...你能不能一直在这陪着我啊?」昏昏欲睡之际,庄文杰睡意迷蒙的间透露出自己内心所想。

 

罗坚紧抿着唇,一声柔声漫在秋雨夜里。

 

「今晚我会在这陪着你。」

 

 

9.

 

孩子卧床后,罗坚实在不忍在饭菜里下药,最后那一点他干脆掺在自己碗里。月底,他将空瓶交给黑袍人时,因为庄文杰那时还有虚弱的表象,这才让罗坚顺利交了差,可是新的一轮又将开始。

 

「罗坚,你怎么咳嗽了?」庄文杰的病痊愈后,反倒是罗坚开始咳嗽起来。庄文杰披着罗坚替他加工过的大氅走到屋外时就听到对方的咳嗽声。

 

「老毛病了,这不是最近天冷吗?你出来干麻呢?外头那么冷。」罗坚摆手说着没事,拿着大水瓢舀水倒入大锅里,期间他又摀嘴咳了几次。

 

「你给我做的竹蜻蜓不能在屋里玩,打到屋顶会坏的。」庄文杰拿出袖里的小物晃了晃,他走到院里,双掌扶着竹蜻蜓的中轴然后摩转,木制的薄桨翼旋转后飞升而上,原本掌中的玩具在空中化做一小黑点。

 

罗坚跟着庄文杰仰望着天,他边搅动着锅里的水,心中泛起了后悔,要是当初没把庄文杰养出这些肉,要是孩子还像自己刚来时瘦的根竹竿似的,说不定他现在在他身上绑个桨翼也能跟着飞上天呢!

 

他暗笑这可笑的念头,却又那么希望能成真。

 

他解不开庄文杰的脚镣、也找不到可逃出的出口、更想不到能让他离开的方法,他不想伤害这孩子,同时也救不了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替他消了些毒药,可之后呢?那些人依旧会夺了庄文杰的性命吧?如果他们知道了自己并没有按照他们计划执行,会不会牵连自己的父母?

 

唉...罗坚心烦意乱的看着烧滚的热水,暗自祈祷日子能过得在慢些。

 

 

代替庄文杰服药的罗坚身子虚了很多,什么一点也不疼根本是假话,他一成年人都不舒服成这样,更何况一个孩子?他食用了一阵子后实在顶不住才停消了一会,可一个月又将过去了,瓶内还剩下那么多药,他无论如何得想办法。

 

时光飞快,眼看月底就到了,罗坚摸着藏在袖内的小瓶,象是打定了主意先过了这个月再说,他躲在烟雾迷漫的灶炉边,盛了一碗清水先喝了一口后直接把小瓶内的毒药灌了下去,然后又把剩下的水冲下中和。刚下肚时,罗坚还没觉得不适,正当他庆幸时,鼻腔涌现了一股黏腻感,接着一道黑血流了下来。

 

罗坚拿着水清洗时,宅院外头突传来骚动,多人的踏步声由远至近,微微的地动让挂在小木屋上的风铃也跟着晃动。他飞快地跑出灶房时,一群身穿铠甲的士兵早已站定在宅院内且手持长刀、长枪,而为首的正是黑袍人。

 

怎么回事?!罗坚还不明所以,正想开口却被喉咙一口腥甜卡呛着,他猛咳了一阵,用手掌摀着口中从体内溢满的液体。

 

对于黑袍人跟士兵入侵并无意外神色的庄文杰却在听到罗坚急促的咳嗽时慌忙的想要跑到已经跪倒在地的罗坚身旁,「罗坚,你怎么了?」他想要拉起罗坚,可士兵却拉着铁鍊将他拖后,庄文杰踉跄了几下,回过头恨恨地瞪向拉着铁鍊的人。

 

「少城主,还是请您先和小的走一趟吧。」那送药给罗坚的黑袍人发话,他眉眼圆润,可此时他瞇着眼笑,着实狡黠的模样。

 

庄文杰挣扎了几下,可是士兵们已经从铁柱上解下铁鍊并且紧紧拉住,孩子的手向前虚抓了几下,他的手在空中空挥却碰不到对方,后方的拉力极大,他挣脱不开反而因为没站稳而摔了一大下。

 

罗坚听到庄文杰的哀号,他勉强抬起头,可是他喉咙象是被烈火灼烧着,那些来自体内残留在喉咙的血象是有腐蚀性,他难受的想把那些东西都吐出来,现在根本说不出一个字。

 

「会咬人的狗不能留,会害主人的奴才也留不得。」黑袍人悠悠开口。

 

庄文杰一听马上睨了说话者,怒气冲冲地朝对方大喊,他抬起右手指向那人,那一吼气势凌人,如同将领挥军要击毙敌人,可这气势并没有带来什么实质的效应,只有风声呼啸过耳。

 

「怎么...」庄文杰惊愕地看着自己的手,而黑袍人只是低声笑着并且露出一副"你看吧?"的表情,庄文杰被这幕搞得有些错愕,他看了一眼黑袍人又将视线移至早伏倒在地的罗坚,他似喃喃自语的唸着对方的名字。

 

罗坚当然听到了,听到了那孩子颤抖的声音里的不可置信和失望,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颜面见他,他不敢抬头、不想看到孩子脸上绝望的表情,只能缩着身子,将脸朝地,想把这个卑劣的自己埋进土里。

 

「小的会替您解决这狗东西的,还请您先跟着小人们走吧!」黑袍人摆手向门口。

 

庄文杰盯着罗坚很久,可是对方却没有再抬起头看自己,在这沉默的反应中,庄文杰也得到了答案,他紧蹙的眉头松展开,原本的那些展露在面上的情绪重新又被收进了身体里,异色瞳孔暗下一瞬又重绽出更刺眼的艷。

 

在他离开前,罗坚耳边萦绕的是庄文杰的笑声,清脆如铜铃、高扬如唢吶,鸣出一曲送葬。


TBC.


應該是上中下, 四天更完, 請安心服用 

评论(15)
热度(77)
  1. 共7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宇怨怨 | Powered by LOFTER